月相石

是蝴蝶,也是两只痛苦的生灵。

【复问】放煞(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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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吴复生没记错,怪事大概就是从纸条出现后开始的,最初只是些无伤大雅的玩闹,因而无论是午夜突然亮起的台灯,还是水管里偶尔滴落的鲜血,他一概不予理睬。

这样相安无事的状况持续到一周后的某个凌晨,他从睡梦中浅浅醒来,却睁不开眼,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扼着他的脖子,力道并不大,却也足够让他呼吸困难,有如跌进一片泥沼,四周都模糊不清,只隐约听得到风声。他觉得周身都热起来,身体却由内而外逐渐变凉,恍惚间似乎有一个身影自窗口走进他虚无的梦中。身体依旧动弹不得,他竭力挣扎,终于艰难地睁开双眼。床边的李问整个人都湿淋淋的,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圆框眼镜早已不知去向,他的脸并没有因长时间浸泡而肿胀,只是有些烟熏过的痕迹,那条被衣袖遮掩的手臂遍布烧伤,身上的衣料破烂得几乎称不上是件衣服,看起来惨兮兮的。

原来是阿问要压我的床呀。吴复生在心里笑。

“我过得不太好,老板。”良久的沉默后,小画家的鬼魂开口了,声音有些哑,还裹挟几分海水的寒意。

你自找的。吴复生毫不犹豫地腹诽道。此刻李问身上的一堆破布着实扎眼,无奈周身似乎多了条无形的线牵引着吴复生,让他无法回避,甚至连移开视线都做不到,他依旧说不出话,但直觉告诉他,李问一定听得到。

果然,李问的眼神逐渐幽怨起来,他望着身下的吴复生,试图做出一个怨毒的表情,却弄巧成拙成了只被人抢了小鱼干的奶凶小猫。

吴复生觉得鬼压床时想笑又笑不出真的是一种折磨。他想凑近些仔细看看李问的脸,无奈屋内阴风四起,纵然使劲浑身解数也只得动动手指。

不错啊,长本事了。吴复生假笑着投去赞赏的目光。他望着委屈巴巴的李问,像望着一个自说自话的疯子,并无怜悯,只觉得好笑,以至于李问后面说的话,他半句都没过大脑,几乎全部敷衍了事,最后只能连蒙带猜地拼凑出一句“带我回家”。

仔细品味过这几个字的分量后,吴复生沉默了很久,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“这里没有你的家”,可冥冥中有种力量牵扯着他,叫他说不出口,此刻的李问也不再开口,活像只小鹌鹑,只安静地同他对视,那模样看起来好乖,像他们决裂前的每一天。

指针艰难地爬过表盘,直到二人快要在滴答声中凝固,才终于捱到钟楼报早。随着身上的重量一点点变轻,吴复生闭上眼,沉沉睡去。

他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到了下个世纪,昨晚的梦太过真实,他揉着发麻的太阳穴,望向窗口。那幅足以以假乱真的世界名画依旧默不作声,米白色的纱帘被风带出窗外,看来是昨晚忘了关窗,吴复生叹了口气,向浴室走去。

浴室并不大,温热的水汽在镜面上罩起一层白雾,他伸手拭去水雾,望着镜中的自己,这时,浴室外突然传来弹珠滚动的声音。

他听得真切,那声音似乎来自卧房,他转头向浴室外张望,却发现镜中的人影并没有随着移动,反而怪笑着望向自己。周身气温瞬间低了几度,卧房也变得很吵,似乎有无数弹珠滚落,隐约还听得到有人在轻声啜泣,那声音时断时续,不停重复着“快来找我”和“带我回家”。几滴鲜血从瓷砖下渗出,镜中的那张脸笑得愈发诡异,吴复生却移不开眼,只得盯着它的眼睛,鬼使神差般应了句:“好。”


再回过神已是日上三竿,吴复生在船尾的阴影中小憩,烈日下,船家单手执篙,熟练地轻击着水面,他黝黑的小臂上系着一节红绳,脚边还蹲着只干瘦的黑狗,此刻,他正紧锁着眉,目不转睛地盯着海面泛出的一圈圈涟漪。

“怎么不动了?”吴复生不知何时已走到了船夫身后,他俯身望去,船下的水并不清澈,晌午的阳光在水面洒下粼粼波光,光影之下,隐隐看得出一个不起眼的水涡。

船夫并未答话,只是攥紧手中船篙,面色凝重。吴复生自讨没趣,独自站了片刻便退回一旁坐好,他行事向来狠戾,对这种代代相传的习俗自然提不起兴趣。正午阳光明媚,他觉得自己今日嗜睡得有些反常,当意识再度模糊,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尖厉的犬吠,那声音凶恶至极,与黑狗苍老懒散的外表极不相符。

吴复生蓦地睁开眼,就见船夫正吃力地划着桨,小船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拖拽着,本就残破的船身剧烈摇动着,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。他还没来得及开口,船桨突然被松开,引得船夫一个踉跄,数不清的黑发涌上船板,争先恐后地向吴复生追去。 

“快回船舱!”黑发看似柔软,韧性却强得出奇,眼看吴复生已被一路拖到船头,船夫拾起脚边的柴刀,大喊着将纠缠不清的黑发砍断。

身后许久没有传来脚步声,船夫转身,正对上吴复生鬼影般幽幽起身,他不知撞到了哪里,额头还向外流着血,微眯起的眼眸看不出情绪,他无声飘到水边,冷眼望着水中翻腾着的黑发。

船夫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,一把枪,那句“别冲动”刚一脱口就被一连串枪响打断,黑发飞快地退回水中,水面清澈得几近离奇,隐约能见一位黑发女子在水中行走,她每走出二十米就停下,再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势僵硬地折返,偶尔对上船夫的视线还会投来一个诡异的笑容。他暗骂不妙,这已不是寻常水鬼,而是一种怨气凝结成的邪煞,现在回航尚有一线生机,如果执意前行必定鱼死网破。

“老板。”船夫转头望向吴复生的侧脸,阴沉沉的,有种末日风暴前的压抑感,他有些胆怯地吞了一下口水,喉结上下滚动着,竭力赔出一张笑脸:“您看我们这... ....”

“继续。”吴复生连个正眼都没给,只是直直盯着水中那只面容姣好的煞。

看着正派,没想到连只鬼都不放过。船夫只觉一股无名火起,便冲着吴复生大吼起来:“今天不走,咱们都得交待在这儿,我做这一行几十年,替人捞尸混个生计,可不想替鬼伸冤!”

吴复生依旧沉默着,只是缓缓转过头,用黑洞洞的枪口回应他。船夫狠狠啐了一口,一脸不情愿地重新拾起船桨。

船行得极缓,那只煞疯狂撞击着船舱,船夫一边心疼自己的小船,一边思考要不要趁其不备把吴复生敲晕打包丢水里喂鱼。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,那些令人心悸的撞击声突然消失,他回头一看,只见吴复生又在那里被长发拖着擦船,他叹了口气懒得管,捋了把老黑狗的毛,心想这么不是人的东西拖死了才好。

恩,拖死一个少一个。


吴复生只觉得脊背烧得厉害,汗水和血水混了满脸,这种颜面尽失的感觉让他几乎想立刻打道回府,顺手把这个不老实的船夫打到七窍流血再丢到大洋中心喂鲨鱼。可他认出了水下那只嫉妒心旺盛的怪物是吴秀清,这就说明李问有极大可能也在这附近拿水面当月球,体验太空漫步。

黑发难以挣脱,好在他也懒得挣脱,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半个身子没入水中,刺骨的寒意让他神智清明了几秒,但他依然想不出自己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李问,难道是爱吗?可他分明唾弃难以把握的事物,尤其是这种世上最难以把握的,害人害己的真情实感。

他逐渐被海水包围,视线也模糊起来,仿佛有一双手正扼着他的喉咙,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的大脑有些缺氧,黑发始终未松开,裹挟因果扮作诱饵,直把他骗到崖边,引他下坠,再下坠。

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,他看到李问向他走来。

吴复生猛然惊醒。


他透过船舱的缝隙看去,船夫依旧坐在船头,那只干瘦的老黑狗懒散地窝在一把柴刀边打鼾,他掏出弹夹数了数,满的。他只觉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敲碎了重组过,动一下就疼得厉害,当他终于艰难地撑起身子,耳畔突然像是有什么人在吹气,紧接着,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脖颈,做了个收紧的动作,转而咯咯笑起来。

是李问。正午的日头很足,船板被阳光烤得滚烫,吴复生坐着没动,他额上有汗渗出,身上却如坠冰窟。船家念叨着为什么突然要回去,让他白跑一趟,好在这位老板没少他工钱,出手倒也阔绰。吴复生回味着自己那天对着镜子应下来的事,他时常自诩守信,比如此刻,在这只有些破旧的小船上。


(╯°Д°)╯— — — — — —ノ( ゜-゜ノ)

自娱自乐无逻辑,情节拖沓OOC,

沙雕文学不过脑,诸君看个乐就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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